艺术家和美女
文/尔雅
《柔肤》是新浪潮里不太有名的一部片子。不过我还是觉得它足以代表特吕弗的影像风格。《柔肤》对于偷情的叙述可谓细致入微。一个事业有成的文学评论家邂逅一位美丽空姐,跟很多老套的故事一样,他们互相试探、互相挑逗、共进晚餐,然后到宾馆开房间。空姐有年轻的、充满活力的身体,艺术家则有一双智慧和真诚的眼睛。空中的女人比她在空中的时刻更加美艳,海报上的艺术家是神秘和严肃的,现在,他赤身裸体,仿佛一个纯洁的孩子。
但事实是,拥有隐秘的情人固然可以实现灵魂与肉体的完美放纵,却会使自己变得孤独。他(她)的大部分快乐都要借助于夜色、高大的建筑、宾馆的房间、狭小的车厢的掩护。日常生活里所有稳定和美好的部分此刻都会显得虚弱和可笑。友谊和信任、生活中曾经的亲和,在肉体和精神的偷欢里不堪一击。那些陌生新鲜的肉体看上去妖冶多姿,平庸的生活相形见绌。特吕弗并没有让情欲更深刻一些,他感兴趣的其实是日常生活里琐碎的和被忽略的细节。他不厌其烦地堆积镜头,仿佛附着在男女主角身体上的寄生体。新浪潮在叙事上的工笔化其实很类似于中国小说里的写实风格,只不过它更喜欢以绝望和毁灭收场。《柔肤》如此,《精疲力竭》、《射杀钢琴师》和《葛楚》也是如此。那些燃烧的火焰充满了危险,但纵身一跃的姿态美轮美奂,完全是一种对于日常生活的戏谑。婚姻从来培养的是亲情,寻找爱情也许过于奢侈了。许多喧哗幸福的众声构成貌似真实的景象,实际上与内心的生活于事无补,费里尼的《八部半》强调的就是如此。但是那又如何?谁会承认他比别人更自以为是?他内心痛苦,充满偷欢的觊觎,却从来不愿意承认这种事实。
其实和《柔肤》一样,文艺片上经常讲述的是某位艺术家(画家、音乐家、作家)和某位年轻美丽的女人的故事。而往往艺术家总是不可靠,要么始乱终弃,要么假艺术之名另觅新欢,永远缺乏责任心和安全感。这样的套路总是被喜欢文艺片的女人所接受,以为世上的艺术家都是如此。实际上,能够付得起帐单和汽油费的艺术家并不是很多,――假如可以买单,他差不多也就又老又丑,能够上当的女人也早已韶华不再,不过是虚应风景。所以,很多艺术家其实没有那么高的危险指数,大多数也只是过过嘴头上的瘾。艺术家可贵的地方在于,他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是真诚的,他买到的那一朵玫瑰是打过折的,但那的确是一朵玫瑰。他也许还会告诉那些热爱金钱和权力的女人,世上还有别的一些事情也很有趣,也很可爱。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女人其实很明白自己是一只蛾子,艺术家就是一团危险的火焰,却仍然要毫不犹豫地扑上去。不过《柔肤》的结局,是艺术家被一个没有真情的女人欺骗――男主角离了婚,以为这就是痴情的空姐所期望的,谁料到这女人却是一个情场老手,爱他,但从来不打算结婚。这是因为特吕弗愿意在他的电影里出现一个“邪恶”的女主角。
对于大部分男人(相对于少部分的艺术家)来说,这样的结局不算很坏,毕竟被美丽的女人欺骗的机会不是每个男人都有。多少平庸的男人都在梦想着被骗一次,但是最终,他脸上巨大的粉刺和扁平的钱包吓跑了那些女人。只好去手淫,或者买3块钱一张的色情片子去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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